小说那年初夏打的一场架

白癜风的治疗方法 http://m.39.net/pf/a_4654516.html

题记《江城子·无格律版》

岁月无居如弹指,忽回首,忆当日。煎熬奔波,惶惶又惴惴。幸得兄长亲提携,神初宁,心方定。如今闲来写故事,一段毕,一唏嘘。思飘千里,寻寻复觅觅。终把野茶独来沏,苦中饮,香一缕。

葬礼

年6月30日,折腾到下午2点,老田才顺利下葬了。按照当地习俗,老田的儿子,田真,在山下的酒店摆了两桌,感谢各位远道而来的亲朋好友。

刚入座,堂哥田威就来告辞:实在没空吃饭,下午还有一个会议,负责发言呢。接着,沈如海也来告辞,说着急赶回省城,参加下午4点钟的研讨会。

老田在七八岁的时候过继给田家,田威是老田养父母家的长孙,小时候的田真见过,很多年都没有来往了。如果不是老田的葬礼,不知道又会隔多少年才能再见到田威。至于沈如海,田真也刚刚见面,只知道他是姑表哥的学生,代表姑表哥来的。姑表哥是老田亲生父母这边的大外孙,在牛津大学教书,压根儿就没办法赶过来,就委托他国内离老家最近的学生过来吊唁。

下午2点才安排午饭,田真知道是自己失礼了,不应该这么迟才安排宴席。按传统习俗,下葬时要把夫妻双方名字都刻在墓碑上,去世的那个人名讳用红笔勾勒,活着的人的名字则保留着石头原色。老田夫人一会儿说不能刻字,想着就脑袋晕,一会儿说看到老田在召唤她,老田还活着呢,其实是不愿意把自己一个活人的名字跟已经逝去的老田名字刻在一块儿,可自己不把名字刻上,又好像与世俗礼仪不合,就希望把儿子媳妇名字一起刻上,感觉好一点。可老田夫人,自己的愿望,又不直说出来,田真猜了好久,才明白过来,立即加了两个墓穴的钱,再请工作人员,在墓碑上刻上自己和媳妇小丽的名字,这才遂了母亲的愿。可这么一折腾,时间就往后拖了1个小时多。直到下午2点,才开饭。

田威和沈如海有事先离开了,田真很不好意思,可还有10来位亲朋好友在等着呢,也就没敢多挽留他们,忙去给其他人赔礼解释去了。一寒暄,亲朋好友们就唏嘘不已:老田虽然已近古稀之年,按照现代人的寿命观点,走的还是早了点,这疾病怎么发现的,又怎么走了呢?

说起疾病,老田夫人忽然就要回家休息,说是她吃不惯宴席,什么都吃不下,且什么都不懂,又信奉了基督教,总分不清楚传统和迷信,今天下葬的繁文缛节已然受够了,先告罪回家休息去了。似乎她也是来观礼的亲朋好友,而不是老田的家人。田真管不了自己的老娘,就领着媳妇小丽和未满三周的孩子,代表田家感谢十来个亲戚的到访,接着,家长里短的,絮絮叨叨说起了老田病情始末:

……

那天,老田吃饭的时候,被呛到了。田真的媳妇小丽很担心,要医院去看。这不看不知道,一看,就是肺部有一个8*9cm的占位,病理诊断:低分化,非小细胞肺癌。之后,从肿瘤外科得知,失去手术机会,就化疗,放疗。几个疗程下来,最终,呼吸衰竭,油尽灯灭了。

……

田真没有跟亲戚朋友介绍,那10个月几乎是惊心动魄的经过。实际上,检查确诊那天,田真就跟小丽做了分工:医院联系治病,小丽负责后勤保障和带小孩。老田夫人,早乱了分寸,成天愁眉苦脸的,把电话接到房间里,躲在房间里打电话,要么跟这个亲戚汇报治病进展太慢,要么跟那个朋友吐槽病人伙食太差。最后好心的人没帮上实际的忙,却形成巨大舆论压力,硬生生逼着田真、小丽几乎喘不过气来。

……

田真还模模糊糊恍恍惚惚地回忆着治病的历程,宴席就结束了。送完宾客,田真和小丽都长长叹了一口气,都过去了,都熬过去了。家事解决完了,该恢复工作上的事情了。

田真跟小丽说:到苏州考察项目的事情,拖了10个月了,再过几个礼拜,我得跟同事出差一趟。家里的事情,就拜托你了。

小丽耐不住,就跟田真抱怨起来:你妈奇葩啊!自己老公生病,啥都不照料。我既要上班,下班后还一个人带娃做家务。说实话,给咱爸煮几顿饭洗脏衣服,我都不怕。可你妈回来,要么头晕这里那里不舒服,要么对家务挑三拣四的,你再离开家,我可怎么办?

一说起婆媳关系,田真就不知道怎么办,赶紧转移话题,咨询小丽的身体来。有了老田的前车之鉴,这一问,医院的同学,定下时间安排小丽治病。

随着葬礼的结束,关于老田的记忆已经悄然过去。看上去,田真和小丽的小家庭,已然度过了人生中最大的委曲求全。然而,在陪伴老田最后的时光中,拖延不治的身体毛病以及各种冲突隐忍下的矛盾,在之后小丽请假治病的时间安排上,先变成小俩口的一场争吵,一直演绎到一场惊天动地的斗争。

一、忽如其来的斗殴

初夏,一早,天就已经微微亮了,昆虫在窗外咿呀咿呀的叫喊。田真清晰的记得自己抬手看了下手表:5点。下午就要陪同事去江苏考察项目了,这个事情一定得早上解决。稍微洗漱之后,田真口袋揣着昨晚刚买的元超市购物卡,骑上摩托车,往妻子小丽领导家的方向开去。

一路上的风呼呼的吹着,田真慢慢地压住自己内心的烦躁,虽然已30岁了,还从未这么委曲求全地送礼。小丽的领导姓张名狂,田真曾经在谈恋爱的时候,到过当时还是女朋友的单位,见过张狂领导一面,依稀有点印象。多方打听得来,只知道张领导大约住在梨园小区的B区,具体是那栋还不知道。很快,没容的田真多想,就到了梨园小区B区。一家一户拍打过去吧,田真心想。中国的传统是家里头挂写着姓氏大红灯笼的,在小区的楼下转了几圈,田真很快就找到了10家挂着张姓灯笼的住户。这下范围小了很多。田真摸摸口袋里头的购物卡,嘴里嘟喃着:先说病情,再说工作上的委屈,最后请领导手下留情。最重要要请领导手下留情。嘴巴是这么嘟喃着,心里头另一股恶狠狠的声音无声的发了出来:什么玩意儿,为公司节约10来万软件升级费用,做出这大的贡献,不声不响只奖励50元,医院看病迟到,就开会通报批评扣罚元,这什么领导啊?一想到这儿,田真的热血就有点沸腾。

来到第一家张姓灯笼的门口,田真犹豫了很久,开始忐忑不安的敲门。

“谁?”

“请问张领导在么?”

“没有什么张领导!”

“哦,对不起!”

哐!~

就这样,田真连续六次吃闭门羹了。田真看了看手表,时间都是7点10分了。太阳已经放射出万丈光芒,再没有找到张领导家,就不能在张领导上班开会新一轮通报批评妻子前直接求情啦。田真来到第七家挂着张姓红灯笼的门口,有点焦躁。这家房子的防盗网在阳光照射下熠熠闪光,似乎告诉一切的来访者说,俺是坚不可摧的!

“谁?”

“请问张领导在么?”

“你哪位?”只容得一个人身子的门缝里头是一个头发蓬松的女人,穿着睡衣,睡眼朦胧。

“哦,我是张领导职工的家属,想特地来拜访下张领导。”

女人把门张大了一点点,发现了两手空空的田真一脸茫然,心理忽然有点不悦。

“啥事?直接说吧。”

“哦,我想请张领导手下留情,不要开会通报批评我妻子啦,这个~”边说着,田真就把手放到口袋里头准备掏购物卡,紧张的四周环顾看有没有其他人,好递进去。

女人瞅到这个陌生的男人结巴着舌头,张望着脑袋,手却放到口袋里头蠕动,忽然想起自己的男人经常有事没事的把手放在口袋里头抓下体,一阵恶心。莫名的火就来了,拉住门立马关门。

田真在张望的时候有无人过来的时候,下定决心,准备好了两个重要步骤:一,迅速把卡放在他们家的门口换鞋子处后迅速离开,二,离开小区后,立即打个电话给张领导,告诉他请手下留情。

心里这么想,身体也不自觉的往前倾,一只脚已然踏上张领导家的门槛,忽然一阵钻心的疼痛从脚上传来,女人用力回拉住门夹住了田真的脚。门的边缘和门框重重的把田真的脚夹了一下,瞬间皮肉就挪开了,鲜血淋漓的。变形的凉鞋像哈哈镜一样照出痛苦变形的田真的脸。

“咋的啦,还不能关门啊?”怒气冲冲的尖叫声从又开启的门后传了出来。

“咋关门的?你夹到我的脚了。”田真不知不觉声音也高了八度。

“你没有看到我穿着睡衣啊?流氓啊——”虽然还是睡眼朦胧,脑袋糊涂,看到扭曲的脸,高调的声音,这个女人的口才反馈的速度仍然是男人无法比拟的。一股热血忽然就顺着脊柱冲到了田真的颅底,像炉火般烧沸了整个脑门。

流氓?

没错,就是流氓这两个字,彻底击溃了田真的理智。

田真已经忘记了此行的目的,自己一直压抑告诫自己的忍气吞声,委曲求全更是抛到了九霄云外。

“流氓?你们家张狂才是流氓!凭啥子小丽请假看病做个门诊手术,张狂就问七问八的?跟医生预约好3点看病,你们家张狂要求4点回去再上班?”

显然,女人并不知道这回事,心理忽然变虚了很多。但是一霎那的迟疑被活络的心眼淹没了。

“单位的事情,你跑我们家里头来干嘛?有啥子事到单位去说!滚!”老天爷似乎对这个女人格外作弄,赐予她无以伦比的口才,却不小心关上了记忆的大门。女人心里想的都是自己一家子在小区里头的名誉,想到的是自己丈夫怎么会跟个女职工说些不堪入耳的言语,对方家属都找上门来了。于是,一番口舌之后,又一次恶狠狠的拉上了门,却完全忘记了刚才已经压到的并留着血的田真的脚,包着铁皮的门再一次重重的夹在那已经受伤的脚面。田真出离的愤怒了,一下子拉住门把手,把门拉开了。

“得嘞?欺负上门来了?”女人郁闷的声音都嘶哑了,委屈,气愤。两只手在还有一丝工作的思维推动下撑到了田真的胸前,似乎这双没有意识的柔弱之手,就能把这个不速之客赶出去,似乎这么撑出之后,就可以关上门好好的审问一下丈夫了。

田真只觉得一双手袭击了自己的胸膛,这个女人居然动手动脚起来了。本能让田真举起一只手挡住自己的胸膛,一只手拨开女人的双臂,跟着身子往后退去。

就在田真准备说点什么话的时候,阳光一下子不见了,大地一片黑暗,传说中的鬼火像老式打火机打出的火星一样在头的四周闪起。很快,四周就恢复了明亮,火辣辣的太阳忽然烧灼到了田真的眼眶,撕裂着田真最后一丝丝的清明。鼻梁上的眼镜已经不知飞到哪里去了,田真分明看到,一个五官完全看不见的矮瘦男人的拳头收了回去,接着又一个拳头砸中了自己的下巴,刚才穿睡衣关门的女人奋力地拉扯着这个男人的手臂,这个瘦矮男人却不依不饶的又冲出了一脚踹来。

怒火完全征服了田真,挥舞的双手在那个瘦黑男子的身上拍打,一切都变得若即若离。一股巨大的力量把田真推到了对面,田真的后背传来一阵钻心的疼痛,楼道对面的门把手也参与了进来,偷袭了田真。

三股力量从不同的角度胶着着,产生了巨大的气场,彻底吞没了初夏南方小城清晨的宁静。田真毫无意识地快速反击,让先下手为强的张狂,没有占到便宜。最终,两个男人缩卷成一团盘在地上,喘息声此起彼伏,女人则侧着腰拉扯着自己的丈夫,喉咙深处发出嘶嘶尖叫。整个场景活像一只受了惊吓的巨蟒,吐着舌信警告着一切生物:这里极度危险。

“哇~”稚嫩的哭声划破了闷裂的空气。一个小女孩站门口,害怕的发出了哭声。

小女孩似乎才是这场角斗的主宰者,哭声一响起来,一切张牙舞爪的动作倏然停止了,初夏清晨恢复了原有的宁静。

“我就是张狂!有什么事情到单位说去!”说罢,女人、孩子还有叫做张狂的瘦矮男人都从会夹脚的门后消失了。

田真在楼梯台阶上摸到了眼镜,站了起来。眼镜已经支离破碎,就像田真的心情一样。

“你说这事该咋办?”田真敲了一下门,发出颤抖的声音。

“什么事情到单位说去!”门后传来女人的声音。

“我现在说的是打架的事。”田真继续敲门。

“到单位说去!”还是那个女人回应道。

田真摇了摇头,这是什么事情啊,送礼没有送成,还斗殴了一场。

在楼下转了两圈,没有想出什么更好的法子,田真就骑上摩托车回家了。

二、暴风雨前的电闪雷鸣

田真都出差10来天了。这10来天小丽在家里既要忙着洗衣做饭,又要接送孩子。还好小孩才念幼儿园,要是念小学,中午还得接送孩子,那怎么活啊!小丽在小饭馆吃完午餐,在单位弄了几个凳子当床铺,准备好好的躺一下休息,一个陌生的电话打了过来。

“哪位?”

“我是公司总经理秘书老李,今天下午2点请到公司十楼会议室开一个紧急会议。”

“好的,我准时到。”是总经理秘书老李的声音,奇怪,怎么不是厂领导张狂通知我呢?小丽心理有点犯嘀咕。

小丽到了会议室,吓了一跳。公司的杨书记,林副总,老李秘书,工会副主席,办公室主任,人事部部长齐刷刷的坐在会议圆桌的一侧。会议圆桌的另外一侧空着呢,除了公司的这些领导外,小丽没有看到其他人。

“小丽,坐这儿。”老李秘书指的圆桌对面中间的空位置对小丽说。

”哦。今天会议就我一个兵啊?啥事呢?”小丽有点忐忑,又有点尴尬,想说些话来冲淡这种不安的气氛。

“我们今天主要是要调查一件事情。”杨书记发话了,声音既不高亢,也不低沉,似乎是一部能够发声的机器。这样的声音落在小丽的耳朵里头,却充满了各种奇怪的感觉。

“小丽,你的丈夫是不是叫做田真?”

“是的。”小丽这下彻底懵了,啥,这么一大排领导坐在对面,问的居然是自己丈夫叫什么名字?

“你现在告诉我,在上个礼拜,也就是7月22日的清晨7点左右,就是你接受迟到的通报批评那天早上,田真在哪儿?”杨书记忽然提高了音调,虽然声音不显得高亢,却似乎高了一个海拔高度,防洪堤坝一下子增加了巨大的压力,整个空气中骤然布满了又咸又湿的味道。

“我不知道!”小丽打了个激灵。那天是自己被通报批评的日子,也是田真出差前说要送礼的日子,田真骑摩托车摔了个鼻青脸肿,难道有什么隐情?

“你们夫妻天天在一起,怎么会不知道?你跟你的丈夫抱怨了公司什么话?”杨书记的声音恢复了音高,这回似乎是从一个倒转过来的鼻子里头吹出来,顺着脸冲到凸出的额头,向四处荡漾开来。老李秘书在一旁快速的记录着什么,林副总,工会副主席,办公室主任,人事部部长几个人的脸几乎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嘴角都往下撇,微微抬着脑袋,半睁半闭的双眼皮藏着掖着一对直瞪瞪的眼睛,从几乎接近黄金分割点的角度斜望着小丽,似乎,小丽说错话了。

“啥事啊?那多天前的事情,我怎么记得了?”小丽有点着急,使劲的辩解道。

“那你确认你丈夫在家么?22日早晨你跟你丈夫干了些什么事情?”杨书记不高不低的声音回到了嘴巴,语速突然增快,空气中弥漫着一股咄咄逼人的味道。

“我不记得了!”小丽开始无法忍受这样的感觉,忍不住向诸位领导们顶撞道。似乎,公司的领导们要的就是小丽的紧张,眼看着小丽快沉不住气了,一直没有说话的范主任忽然用一种几乎神秘的口气说,

“你知道张狂被人殴打了么?你知道殴打张狂的人自称是田真么?”

“啊?这个我不知道。张狂被田真打了啊?这是怎么回事?”小丽终于听到了她最不想知道的事情,尽管之前她已经做了最坏的打算,还是没有预料到事情会是这样子的。

“21日你是不是向你的丈夫哭诉你在厂里的事情?”杨书记看到小丽明显的有些慌张,恢复了一个一贯都是和蔼可亲的样子,开始向小丽循循诱导。

“是,我是告诉我在厂里受到不公的待遇了。为什么张狂领导复制黏贴的程序代码,受到公司表彰嘉奖,我辛辛苦苦加班升级软件改写代码,却仅区区给予50元奖励?为什么其他人迟到可以不受处罚,我请病假迟到就处罚元?”恢复常态的杨书记在小丽眼里分明是一个可以诉说衷情的老人家,小丽噼里啪啦的把自己的委屈说了出来。

“张厂还是奖惩分明吗。至于其他人迟到不处罚,你可以向组织反映,可以举报的吗。你向丈夫哭诉工作上的事情,造成了严重的后果。你应该承担责任的!”杨书记一番官话,连消带打,既把张狂的错消的一干二净,而且给小丽定下了难以摆脱的罪证。小丽现在还不知道,就是这几句话,她将成为公司近3年来第一个待岗半年的员工。

办公室主任看到这个样子,有点幸灾乐祸:“看来,煽动丈夫殴打厂领导,你是主谋啊。”

小丽终于醒悟这是怎么一回事了。原来打一开始,公司的领导们就是偏袒张狂,甚至不惜一切代价,动用众多人员来审问她,似乎,她是这个事情的罪魁祸首,一定要绳之以法。

“哭诉?谁半夜趴在我们家窗口偷听我们夫妻俩说话了?”心力憔悴的小丽见到众多领导们的嘴脸,已经忍无可忍。

“退一万步说,真是田真殴打了张狂,关我什么事情?两个男人为啥打架,总有前因后果,你们当领导的,什么时候兼职当警察了?凭什么审问我?”小丽几乎是吼着对领导们说。

“因为有你这样的妻子,你丈夫就会坐牢的!”已经给小丽定下性质的杨书记表现出了一个领导的巨大气场,拍案而起。“单位的职工出了事情,我们完全有权利进行调查!”

“杨书记,我一直敬重你是我们公司的德高望重的领导”,小丽已经被莫名的侮辱气的浑身发抖,最直接的感受不再通过大脑的过滤,从肺腑之中直接喷射出来,“但是我实在没有想到,职工出现了矛盾,德高望重的领导居然不是想着调解。杨书记,您不调解也就算了,却做着激化矛盾的事情。我虽然是底层的职工,但是我仍然有资格重重的鄙视你!”

“我、我有资格调查你!我有到公安局作证、协助公安局调查的权利!”杨书记从未被职位比他低这么多的人顶撞,而且是当着这么多部下的面子上,开始语无伦次,甚至,把他前几天暗地里到公安局施压的事情,都忍不住脱口而出,似乎,说出这番话,就能够狠狠的打击一下小丽的气焰,自己就变的更加强大了。

小丽冷冷地看了杨书记一眼,推开椅子,往外走去。

李秘书并没有理会什么不对劲的气氛,拦住了正要外出的小丽,低声说:“你看,我都记录下来了,你看要是没有出入就签个名确认下?有什么需要补充的你可以让我再写进去。”

小丽看了老李秘书,觉得这个曾经熟悉的面孔忽然也变得狰狞可恶。

“我没有什么补充的,今天下午我得接孩子回家没空看,明天你打电话通知我过来核实下。我会签名确认,但是你要复印一份给我存底。”

说完,小丽就走了出去。到了公司的门口,小丽长长的叹气,想平复下一团乱麻的心情。心情并没有平复,反而被呼出的空气吹得七倒八歪,猎猎发响。

三、疲于奔命的解救

田真忽然打了个电话给小丽,叫小丽到派出所给他送午饭,而且说要吃他最喜欢吃的海鲜卤面。小丽迅速的买好面条,飞奔到了派出所。

小丽没有看到田真,面条是一个叫做兰泉的警察递进去的。从房间的镜子中小丽看到,值班室里头有一个铁笼子,田真似乎就是在这个铁笼里头端着面条。

田真抬了抬新配的眼镜,朦朦胧胧只能看到妻子小丽那熟悉的衣衫。警察兰泉挡住了田真的视线。田真端过面条,热汽一下模糊了眼镜,急忙蹲在一旁,把热乎乎的碗放在一个又矮又小的铁板凳上,板凳四只脚牢牢的锁在水泥地上。用这个板凳当饭桌,稍微动下身子,就会碰到扫帚把粗的铁棍组成的铁笼。

小丽忽然在外头撕心裂肺的哭喊起来。

“他到底犯了什么罪?你们可以把他关在铁笼子里头?”

田真心理一痛,小丽身体病的不轻,鳞状上皮样变的妇科疾病,百度上说是“癌前病变”,工作又考勤的厉害,还得接送小孩,这回自己又要去拘留所了。小丽怎么办?

兰泉似乎对又哭又闹的女人已见惯不怪,慢条斯理的答复道:“你好,我是办案民警兰泉,我们是例行公事,请不要再派出所喧哗。谢谢你的配合。现在有叫张狂的人,报案称于22日清晨7点许被一个自称田真的人员殴打,经法医鉴定张狂夫妻双方均为轻微伤。根据治安管理条例,我们决定对田真延长传唤,请你配合我们工作……”

就这么慢条斯理的声音,在小丽的耳畔如同炸响了惊雷。这些天来的打击已经够多了,小丽已经无法再承受更大的压力,小丽的哭声忽然就变成了絮絮叨叨的抽噎,然后,渐渐的一切都归于沉寂。

沉寂使人思绪飘荡,尤其是在这么局促的空间里。沉寂到了极致,各种各样的声响忽远忽近的在耳朵里涌出。

“被一个自称田真的人员殴打!”

“我们决定对田真延长传唤!”

“我有到公安局作证、协助公安局调查的权利!”

“看来,煽动丈夫殴打厂领导,你是主谋啊。”

小丽忽然就醒悟了。是张狂找了单位的杨书记,决意要把田真关进监狱的!只有找到有分量的人,先想办法把田真从铁笼里头放出来才是最重要的。

小丽擦干眼泪,深深的吸了一口气,胸膛中愤懑、悲伤、痛苦、无助,几股不同的怨气,在刚刚吸进的氧气的夹击下,团团燃烧起来,四处冲突。火焰没有燃烧起大脑的激情,小丽觉得额头反而是冷冰冰的一片,既不是悲伤,也不是愤怒,更不是无奈的接受,但也谈不上是积极抗争的动想。

对了,就像被外星人俘虏了大脑,小丽不受指挥的双手机械般的握着摩托车把,如同行尸走肉般的开着摩托车,以每小时20公里的速度在大街上漫无目的的转圈。

风轻轻的抚摸着小丽的脸颊,时光影片似得倒转。小丽似乎看到了田真出差的那天,拍着胸脯说可以搞定送礼这件事的情景。然后,田真慢慢的后退,后退,变成了床铺上睡觉的样子,接下来,天空由亮变暗,时间开始倒流,回复到夜晚。刚开始的时候,时光往回流动的速度很慢,几乎是要用尽全身的力气,才能推动那么一秒半秒。后来,小丽就熟练了,光阴也就飞速的回调。小丽分明看到,自己穿着嫁衣,在酒店门口幸福的笑着迎宾。小丽的心神这个场景陶醉了,似乎时光也停止,但是很快,惯性就让小丽变成了大学时代的姑娘,依次是中学,小学……慢慢的,就回转到年代。小丽看见已经过时的老奶奶牵着她的小手,送她去上幼儿园,很奇怪的是,明明是不很年迈的老奶奶,怎么就幻化变成双鬓白发的父亲来了。

“小丽,你怎么回事?”

小丽这才回过神来。原来小丽这么漫无目的的开车,不知不觉就来到娘家门口。小丽爸爸老胡已经退休两年了。刚好从小区出来,就撞到了小丽。

了解情况之后,老胡立马在门口的小卖部买了6包七匹狼,让小丽就载着他到派出所。

门口不断的有民警进进出出,老胡见一个便递烟,说好话,能够延迟一分钟,老胡绝对不会50秒就结束谈话的。很快的,老胡身边就围了一群烟民警察,吞云吐雾中唾沫横飞。

老胡忽然从口水溅到他脸上的中年警察口中听到,他是隔壁村的!希望立即像泡泡一样升起,在夏日的阳光照耀下辉映着老胡的脸庞,显得特别红润。邻居家的二狗子女儿分明就是嫁往隔壁村的吗!

老胡满脸兴奋的说起了二狗子女儿的名字:“哦,那个阿溪边婆生了三个小孩,计生罚的挺多的就是我乡里的人!”

警察点了点头,说:“是,她老公是狗剩!”说着说着,嗅了嗅手中的烟,“这个烟不太好,我们现在都不抽这烟了,都抽中华,软中华烟。”

老胡兴奋的有点哆嗦了,警察能够提出条件,说明一切事情都有转机,田真还是有希望的,要是提不出要求,那就证明一切事情都了结了。老胡挥挥手,让小丽去买一条软中华。

小丽看着这个点头弯腰,双鬓白发的老人,心理有些悲哀。爸爸再也靠不上了,虽然他非常卖命的用他那个时代的规矩来套近乎,但小丽知道,这根本没有任何用处的。

推脱外出买烟的小丽再次骑上摩托,漫无目的的在街上溜达。

下意识的,小丽来到了自己的公司,想起杨书记的嘴脸,小丽继续前行。也许,田真单位的领导会帮助底层职工?这个想法刚从心底冒出来,就立即被小丽否决了。小丽知道,向来都是官官相护,田真只不过是单位中最底层的一名员工而已,不是官,怎么相护?

不过,也许,田真单位的领导会帮助田真?也许,田真是非常受单位赏识的?也许……这些也许就像一道道闪电击中了小丽,小丽内心的再次亮堂起来。

在田真单位第一层墙壁上辨认领导照片的时候,照片中的人凑巧从楼梯走了下来。是院长大人。小丽有点庆幸。院长是个瘦小个,眯起眼睛听完小丽的叙述,很同情的说:“小丽,我很同情你,可是田真是打人啊,如果是小孩还可能原谅,都当爸爸了,还这么不理智,这就说不过去了。而且也不关我们单位的事情啊,我不能担保。”

小丽想向院长求求情,被院长摆手打断了,“好了,小丽,今天下午我还有一场非常重要的会议。请你相信,法律是公正的,不会偏袒任何一方,也不会冤枉任何一个好人!你现在要做的,就是放心的回到家里等待消息!”说完,院长快步走出单位,钻进自己的专车,他刚才没向小丽说透,其实会议后还有一场更重要的晚宴,怎么能因为个人利益给耽误了单位的大事呢。

小丽有点恍惚,觉得院长说的没错,但有隐隐约约觉得不对。正心慌呢,在楼梯口遇到了田真的科主任。科主任看到惶恐的小丽,有点好奇,举起手向小丽打招呼。

小丽就像抓到一根救命稻草一样,一口气说完了田真的遭遇。

科主任竖着耳朵听完小丽的讲述,拍着胸脯义愤填膺地说:“这事情太欺负人了!我应该去担保!不过我的级别太低了,程序上也是请院长亲自担保才对。小丽你放心,明天早上一上班我就向院长游说!”

刚刚出现的希望就像泡沫一样,看上去美丽无比,不断升腾,然后在高处溃破,溅出不合时宜的碎末,打在脸上,隐隐发疼。

小丽没有对科主任表示任何谢意,失望的走了。

摩托车刚出了田真单位,小丽忽然不知道要往哪个方向走去,心理开始发凉,麻木从脚心往小腿涌上,两眼无神的望着大街上的人来人往,爸爸老胡的电话急乎乎打了进来。

“小丽,你到银行取0元,我送给一个叫做兰泉的警察,他会给田真一些照顾。”

“啊~爸,怎么回事啊?”小丽觉得筋疲力尽,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办。爸爸说的“照顾”,让小丽有点吃惊。仅仅是照顾?这跟小丽心里头要求的释放相差太远了。

“哎,你不懂。张狂已经下了套了。一无证据说明张狂动手打人,二对方是两个人两份证据,田真只有一份证据,三是田真上门了!按张狂的安排,延长传唤24小时结束之后,田真就得去拘留所,拘留所的狱霸一定会狠狠修理田真一顿!我这边急需钱,你赶紧办下送来!”老胡有点着急,顾不上那么多了,把刚刚得知的可怕信息,明白无误的传递给自己的女儿。

小丽只觉得天旋地转。“证据”“两个人”这些可怕的字眼,似乎两个巨大的铁锤,狠狠的击打在自己的两个太阳穴上,眼里四处都是一片白花花的蚊帐。小丽有点发笑,一股模模糊糊的想法,重重的砸在小丽的脑壳,似乎隐隐的有些什么重要的事情,却又无法抓住。

两个人证?

两个人?

那天,老田下葬的时候,也是有两个人先走了。其中,一个人说,他要去参加一个会议,他要发言的。

“对!找田威。田威一定办法。”小丽心里几乎是欢呼了起来。

四、田威的一番话

田威得知情况后,立马联系了几个人。

大约2个小时后,跟田真一起出差的同事用自己的拇指印和在苏州跟田真一起合影的一张照片,在派出所留下了田真也被殴打至脸青鼻肿的事实。老胡签订了一揽子保证书之后,田威开着小车,载着田真跟小丽,回到了田真家中。

小丽在外头奔波的大半天时间,孩子请老田夫人帮带。田真小丽一回家,老田夫人既不看大侄儿登门拜访的情分,更不理会田威是帮了忙解救田真的义气,忽然就咧咧切切地歪倒了,嘴里头呼着:这孩子太皮了,折腾两下,就喘不过气来,头晕!头晕!然后就躲进房间,关上门休息去了。

田真赶忙烧水泡茶,小丽抱着小孩,虽觉得很不好意思,却一步也不肯离开茶桌,即感谢田威,又希望田威能给出一个明灯,解决这个事情。

田威看到小丽紧张的样子,微笑着说:“说到底,就是两个男人打架互殴,而且伤情是轻微伤。最重的处罚,也是治安拘留,互殴吗,要拘留一起拘留,有什么好怕的?两个人都是知识分子,社会危害小,不会采取行政拘留手段的。再说,从来都是上级欺压下级,什么时候有下级欺压上级了?你们啊,老实人,被欺负的厉害了,才会不理智,动怒。堂哥我今天把话放这儿,欺负人我们不能干,但被人欺负,我绝对不肯!“

田真和小丽心里暖烘烘的,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田威笑着看着田真夫妇,继续说:你们社会经验不足,田真学历是研究生水平,可社会大学这么学问,只有小学水平。我们好好分析下案情,你们就知道怎么回事了。

“为什么隔了13天才传唤啊?这么久才传唤,你无伤可验了!”田威一针见血的说出了最关键的疑点,“不过,法律并没有规定要多长时间传唤,如果事出有因,也无法指责公安民警。”

”张狂这小子得到高人指点了。报案称被殴打,但是不认识这人,派出所就不知道传唤谁了,先伤情鉴定。过了一天,又补充笔录说好像叫做田真,但不敢冤枉好人,希望做个辨认。派出所办案人员,就调了田真的资料,但要等伤情鉴定出来,好给案件定性,再决定相应措施来传唤田真。“

“我向区公安局政委咨询了案情,伤情鉴定书23日就出来了,医院住院了10天,出院后文书才签收。这样伤情鉴定书迟了13天送达,也是13天后,张狂才拿着伤情鉴定书到派出所,表示有时间进行犯罪嫌疑人的照片进行辨认。根据伤情鉴定书结论,和辨认结果,派出所才能判断这个事情的性质,才能决定对犯罪嫌疑人处如何罚,才能传唤犯罪嫌疑人。”

田真和小丽恍然大悟,终于知道是怎么中套的,对啊,既然是互相殴打,要拘留双方都得拘留,凭啥田真被延长传唤了而张狂一点事没有?感情派出所认为张狂只是挨打不还手的啊。

田威娓娓道来他了解到的信息,认真的向田真和小丽解释道。

“就目前的案情来说,这个张狂下的这个套几乎无懈可击。一无证据说明张狂打人,二他们夫妻是两个人就是两份人证,三是打架后果是造成人家轻微伤!延长传唤24小时结束之后,按照治安管理条例,处以行政拘留五日或者五百元以下罚款。只不过到了拘留所,一定会遇到张狂收买好的犯人!”

“难道?拘留所没有监控,没有监管?”田真问。

田威看了田真一眼,说出了令田真和小丽终身难忘的一句话,这句话起码造成了田真整整两天吃不下饭,整整两年时间对一切公安人员存有极大的畏惧感。

“你知道那些犯人怎么修理人?给你穿上牛仔裤,裤管里头放两只老鼠,然后扎紧。再接着用棍子拍打裤管,让老鼠在你的裤子里头奔跑。这么修理过的人,绝对是屎尿齐下,精神崩溃。法医又无伤可鉴定,无法定罪!现在犯人都开始知法用法了,你堂堂一个工作人员,居然还不知法不懂法!一定要记住:法律要为我所用,千万不要做犯法的事情。”

田真和小丽嘴唇都惨白的可怕,他们从来没有想到过,拘留所里头居然还真存在着电视里演义的监狱恶霸,而且这个拘留所真实的犯人能够把欺霸行为发挥的这么淋漓尽致,远远超过导演和编剧的想象力。

“给这个事情出谋划策的,就是办案民警兰泉。兰泉是张狂的同学,要不,这种狗屁事情,怎么可能立案!宝贵的警力怎么会浪费这种破事情上!”

田威也觉得兰泉有点过分,气愤的口气变重了些。小丽想起在派出所门口跟兰泉套近乎的爸爸,泪水几乎夺眶而出。天哪,如果不是田威,咋会知道是这个家伙为虎作伥?

"好在,你在苏州也照了一张鼻青脸肿的照片,而且也有一个人证。至少可以认定为互殴。放心啦。即便我们输的一塌糊涂,要一起拘留的话,我们即便拘留了,也是在拘留所坐着喝喝茶聊聊天。就是咱是穿皮鞋的,拘留砸了咱招牌,得跟对方斗一斗。公安局输了,还有行政复议呢,法院还有一审、二审,都输了,到我哥们检察院那里抗诉,铁定赢的。”

随后,田威就告辞回家了。第二天下午,田真就接到田威的电话,跑到了田威办公室。

田真来的时候,发现田威的办公室有好多人。田真一来,田威就跟众人介绍:“这就是我那个动了傻劲的老实堂弟!要是我叔叔在,哪轮到我来出头。”

一众人都投来温暖的眼光。

田威继续介绍:“这几位都是检察院的朋友。这位是副检察长,这位是民行处处长,这位是反贪局长,这位是反渎局长,这位是监审处处长。这两位是纪委的同志,这位是纪委一室主任,这位是纪委督察室主任。这位是政法委的办公室主任。”

田真忽然觉得田威很给力,来了这么多公检法的人员。但是田威接下来说的消息,一个又一个响雷轰隆隆的炸过来,震撼着田真本已脆弱的心灵。

“我弟媳一跟我说,我就请民行处处长帮忙电话派出所所长,要取保,要放人!所长说,受到压力,不能放人。我电话分局政委,了解到是分局局长给所长压力的,就再打了个电话给市局副局,所以,过了1个小时候才取保了他。”

“冲着分局局长的面子,我让派出所所长通知兰泉去主持调解,张狂居然还说,看在同学面子上他可以调解!调解方案是本来拘留15天的,就改为拘留14天;本来是要田真单位开除田真,改为留院查看,至于赔偿费用,除去医疗费营养费误工费,精神损失费给个5万元就算了。如果田真不答应,就不调解。”

一众人哈哈大笑,似乎听到了一个最冷的笑话。

“我们司法部门断案,还得听张狂这么一个外行?我让市局领导陪我去分局和派出所调研,大家认真研究了卷宗,田真确实是被下套的。局领导作了指示,明天会责令你写具结悔过书,作出行政处罚元的决定。这事就算了。”

“今天请大家来,就是看看,这个是我堂弟,戴着一个高度近视眼的文弱书生,能够赤手空拳,一个人跑那个张狂家去殴打几个人?简直就是笑话!”

一众人点头称是。

后来,田真去领取处罚决定书的时候,兰泉远远的望到田真就绕路避开了。田真路过派出所所长办公室时看到张狂拍着桌子,让一个茶杯做了剧烈的跳高运动。一个月后,田真收到了一纸行政复议第三人通知书,随信寄来的还有函发田真单位和市政府法制办的文件,两个文件的内容一摸一样,其中几个字还特地用黑体标注着:“张领导管辖厂提供了全市人民的用水,身负重任,而打人凶手如此猖獗,作案手段如此残暴,竟草草罚款元了事,长此以往,全市人民的用水安全如何保障?”

五、胡科长的调解

市法制办胡科长接到案件,请示法制办任美美主任后,便煞有介事的深入基层调查了一番。先是向田真单位的领导、同事了解了田真的为人,然后落实了是否跟田真出差,最后,还特地到了一趟江苏,在苏州园林各大旅游管理处向工作人员进一步落实8月22日是否见过鼻青脸肿的田真。在完成充分的调查之后,胡科长开始了找田真谈话。

“俗话说的好,哑巴吃混沌,心理有数。”胡科长泡了一壶茶,递一杯茶给田真,“我们是法制国家,讲法律的。法律证据对你不利啊,好好想想吧。”

田真一下子就激动了,絮絮叨叨的诉说着自己的委屈。

“田真,你真冤枉啊,但是你确实被下套了。”

胡科长只是一句话,田真所有的语言一下子就吞进了肚子里头,不知道说什么才好。

“其实,要是我是张狂,或者我是你,那天根本不会发生这种事情。算了啊,何必呢,抬头不见低头见。田威也是我的好朋友,你妻子又在张狂手里上班,不怕官只怕管啊,为了你爱的人,调解吧。”

听到胡科长讲出田威,田真有点胆战心惊。来法制办之前,田威就告诉他,不知道张狂找上了谁,请法制办任美美主任出来喝茶,有请必到,却只说友情,拒绝谈及田真的事。今日要见招拆招,看看什么条件,能调解就调解。其实田真心里头一万个不情愿,可是,又有什么办法呢?

“冲动是魔鬼啊~你已经在法律证据上输了一招。牛鼻子被人给圈去了,其实我判了就得了,干嘛做这么费力调解的事情?就是同情你啊。”

胡科长一句紧一句缓的跟田真说,田真心理也是一会儿紧,一会儿松。

“精神损失费5万元太多了。我看,1万元吧。现在这个社会,能够用钱解决的事情,都不是事情!何况你之前还愿意给张狂送礼呢。”

这样的漫天要价,从张狂嘴里说出并不奇怪,田真不知道怎么可能会从胡科长嘴里说出,而且能够说的如此自然……

“你看,该赔人家的医疗费得赔啦。张狂镶了一个金牙。这个也不能怪人家,是因为跟你打架之后,牙齿才坏的吗。反正也是医疗费用。”

田真忽然有点发笑,好好,不就是钱吗,还补牙,还补金牙……

“你在派出所写了具结悔过书,你还是愿意向张狂道歉的吗。”

田真有点难受,说钱,那不在乎,这个道歉问题,纠结的难受,没有容得田真多想,胡科长有开始不紧不慢的唠嗑。

“我们得到一个消息,你爱人的单位,要对你爱人待岗处理呢!这件事情不对,我们会干涉。”

田真终于觉得胡科长说了一句人话,心理暖暖的想到田威,一阵感动……

“好了,钱真不算什么问题。你就写一份书面道歉,态度要诚恳啦。大丈夫能屈能伸,来日方长。你写好了我把关,绝对不让你有任何的吃亏!”

刚刚温暖的心,一下子又揪了起来……

“好拉,我给你一个其他人的道歉书范本。小学生犯错写检讨书也基本都是抄的。这个事情告诉田威,他也会这么劝你的!这样,张狂有一个要求,你的道歉书张贴在公司公示栏,还有他们水厂的门口。这个我看也没有什么大问题。风一吹,就没了,难道还天天贴啊。过阵子就没有事情了。我向你保证,经过我们不懈的努力,你爱人绝对不会享受待岗的待遇!你们两个人之前的事情,怎么可以涉及到第三人呢?不行的。”

……

田真就这么在一杯又一杯茶跟胡科长的聊天中,完全迷失了方向。似乎,向张狂道歉,本来就是具结悔过的内容,张狂就喜欢官僚,走一个形式,其实就是要钱么。田真就像一个木偶,完全听从摆布了。

但是想起“道歉书粘贴公示栏”,田真觉得隐隐不对,他觉得,只有离开这个地方,才能有恢复自己的独立思考能力。下班时间一到,田真就如获大赦,急急忙忙逃离了法制办a

小丽听到“道歉书粘贴公示栏”的事情,一下子脸都红了,坚决不同意。一贯都躲在房间里睡觉竖起耳朵听闲言闲语的老田夫人,忽然晃悠悠地走了出来,发表了她的观点:既然道歉了,在哪里不还都是道歉,再说道歉完了就走,谁会记得这事情?田威已经帮了大忙了,真没必要赖着别人了。

听了老太太的话,小丽觉得很憋,又说不上来的难受。就反复咨询田真,胡科长到底说了些什么话。两口子就这么你来我往的说着,商量了大半夜。

六、铁娘子般的辩论

小丽决定让田真休息一个下午,自己去会一会这个胡科长。当小丽风情万种的出现在法制办门口,胡科长吃了一惊。

“您是胡科长吧,听说你写了一份道歉书要求我们田真抄写,让我看一看。”小丽单刀直入,一点都不避讳。

胡科长淡淡的说:“我说小丽啊,两个男人吵架,你是最大的受害者,这个事情你完全不必操心,就让我们男人来解决吧。我跟田真也都说好了,田真不会害你吧,你放心啦,回去吧。”

“田真跟我是夫妻,道歉书他写的,一定会拿给我看的。既然你帮他写了,就应该让我过目下。”小丽清楚的知道,自己想要什么,一点都不含糊。

“这个你不适合看,你不是本案件的直接人员,按照规定,你不可以看的了,只有田真道歉了,你们单位才不会待岗你。这可是为了你好啊!难不成为了自己老公的面子问题,自己被待岗?”胡科长笑眯眯地说着,又摆足了官架子,给小丽一个狠狠的下了个马威。

“因为两个男人打架,其中一个男人觉得不过瘾,就待岗另外一个男人的妻子?这个妻子为了不被待岗侮辱,然后让自己丈夫在自己单位门口道歉接受更大的侮辱?胡科长,道歉书我不能看的啊,也行。既然我都不能看,为什么这个道歉书要粘贴公示?又凭什么公示在我单位的门口?田真跟张狂两个男人在小区打架,道歉书粘贴到我单位的墙壁上,您这么处理是什么意思啊?”小丽不客气反驳回来。

“你怎么能这样说话?田真向张狂道歉,道歉书当然是粘贴在张狂的单位!”胡科长有点受不了这个女人,工作这么多年,第一次看到一个口齿这么伶俐的女人。

“奇了怪了?田真要道歉,怎么不粘贴在田真的单位?两个男人在小区打架,怎么不粘贴在小区?他们在市政府调解,怎么不粘贴在市政府?凭什么粘贴在我的单位?既然您都说了我是受害人,您现在的做法是不是伤口上再撒把盐?”小丽咄咄逼人,抓住胡科长讲话的风头,直接给顶了回去。

“不要激动,不要激动,这是办公的地方,什么事情都好谈吗。”胡科长端起茶壶,给小丽倒了一杯茶,“喝茶,消消气,不要激动吗。”

“我不这么激动,还没有茶喝呢。你也看到了,一激动就有茶喝了。总之一点,你们要怎么调解,我不管,但是绝对不要涉及到我的工作单位!”

“行,要不这样,我来动员张狂,在单位开一个会议,范围绝对小,仅限中层以上干部的道歉会议。中层会议吗,你周围普通职工就不知道了。至于道歉书吗,粘贴时间缩短为1天,在内部文件栏。嗯,内部文件栏,不用公开粘贴。”胡科长呷了一口茶,做出了第一次让步。

“说了半天,怎么还在我的单位?调解应该是双方的事情,怎么都是我们在说调解,张狂呢?胡科长您代表不了张狂,我就是一句话,赔钱可以,向个人道歉也可以,只要不在我的单位,上哪里公开道歉都行。就是到马路边搭个台子道歉,我都不拦着。”小丽一步不让,不管胡科长说什么,她知道自己要坚持的是什么。

“咦,奇怪,这个是你们家田真写的具结悔改书,是你们要调解,张狂才不调解呢。我是中间人,可以帮忙动员张狂,我做出这样的让步,还得增加我跟张狂的很多解释工作呢。再说,我是看在田威的面子上,才帮这个忙的。你啊,女人误事。千万不要因为你的面子问题,害你家田真啊。”胡科长搬出了田威,也搬出了公安局的卷宗,拿出田真写的具结悔过书指给小丽看。

“道歉,只能针对个人道歉。道歉,怎么可以侮辱人格?又怎么可以侮辱不相关人员的人格?公开道歉书糊在我的单位,我们单位谁知道田真长什么摸样?员工只会说这个是小丽的丈夫,侮辱谁了?我这是面子问题吗?我是无辜的啊,为什么把我扯进来?”小丽一点都不糊涂,她知道,张狂想在大众面前侮辱田真达到侮辱自己的目的。

“我们具有行政裁决权的单位,我只要简单的裁决了,干什么为你们双方来调解?这增加我们多少工作?既然你这么说,我只能判断具结悔过书根本都是没有诚意的,我们将纠正公安局的错误决定,建议拘留田真。”胡科长撕下了温情的面孔,露出了狰狞,赤裸裸的威胁小丽。

“田真如果犯了法,自然应该按法律条例来处罚他。你要怎么裁决,我无权干涉。我希望公平、公正的裁决。但你不能利用我对田真的感情,达到侮辱我的目的!最坏的结局我都想到了,无尊严,毋宁自由。”小丽义正言辞的说,转身离开了法制办。

胡科长意味深长的看着小丽远去的背影,拿出手机拨了一个电话。手机的显示屏上出现了七个字:市长秘书张得傍。

七、兄弟之间的对话

从法制办回家后,小丽就接到了公司对她待岗的通知。所谓的待岗,就是只领取基本工资的前提下在公司图书馆一个放扫帚的地方,接受公司的考勤。公司的图书馆其实就是收发室,杨书记到任后改的名字。图书馆里头只有一名退休返聘的员工,负责给各个科室递送报纸。图书馆没有风扇、空调,而且夏天一到,阳光仿佛24小时不停的从四面八方包绕着这间不足10平方的小屋,闷热异常。

小丽的待岗让田真觉得难受,自己没有保护到小丽,而且还让小丽遭受不公的待遇,真是一件很大的错事。

田真叹了口气,离开家,前往田威家中。

到田威家的时候,田威刚刚挂上电话,一脸肃穆。

“咋回事?”田真问。

“市长张少寿的秘书张得傍亲自打电话过问了这个事情!”这句话就像一个特别大的响雷,田真那种刚从铁笼子释放出来的美好心情,就像阴霾天气里头难得的一丝阳光,被这个巨雷轰炸的灰飞烟灭。

田威继续说道,“刚刚,市政法委书记亲自打了个电话给法制办的任美美主任,说了,即便市长亲自过问此事,田真应该诚意道歉,也不能违反《民法通则》,请法制办公平、公正对待!”

田真忐忑的稍微心缓了一点,可看上去,田威,似乎对市长秘书还是颇为忌惮。

看着田真稀里糊涂的样子,田威便细细解释:

“说白了,两个人互殴,事出有因,后果也仅轻微伤而已,双方立场不同,事情并无对错之分。想来是张狂刚当领导,水平太差,田真你又社会经验不足,老实人动怒。按道理,对双方晓之以理,动之以情,就能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只不过,小丽单位的那些领导推波助澜,不断激化矛盾,演变至此。”

“为什么小丽单位领导如此办事?这不合理啊?”田真问。

“呵呵,杀鸡骇猴,方便管理吗。他们把咱小丽当成蝼蚁了!说到底,咱田家,被人看轻了啊!”田威长吁一口气,继续说:“我常常约束家人,与人为善,低调行事,没想到被一个无赖设了圈套。到了现在,就跟打牌一样,你出一对桃花10,我出对梅花老K,你出大小鬼,我就推出王炸。咱这边最大的是实权副厅级,而他们那里是市里二号人物,正厅级。”

“那、那到底,谁能够抵挡市长大人?”田真问。

“哈哈,不是每个对手都是敌人的,还可以化敌为友吗。我一个好朋友的夫人,是张得榜妻子的上司,请他们女人讲清楚这个案件。张得榜不就化敌为友了吗。不过,咱也不能不想退路。”田威说完,若有所思。

在家里,田真跟小丽已经多次说过行政复议输了的应对方法。小两口决定了,如果行政复议输了,那就打官司。老田夫人听到小两口的决定之后,很着急,大声嚷嚷:“打官司,非得这么折腾吗?更何况告的是市政府。”这让田真很揪心。不过,小丽的坚决,让田真下定了决心。虽然,这个时候的田真,根本无法理解眼前的这个妻子,善良到为了给张狂一个台阶下,居然平静接受待岗而不抗争,坚强到愿意为了一个公平,穷尽司法救济途径而付出最大的代价。

想到小丽,田真一下子也坚定下来。

“威哥,如果真的行政复议输了,那我就起诉市政府,一审、二审、抗诉、信访,至于是否被拘留,无所谓!总之,要争一口气!”

田威看了看田真,点点头。他觉得没帮错人,老田家的人,就应该又这种果敢。

田威忽然问田真:“老田去世葬礼那天,有一个不是咱家亲戚的,来随礼的,省城下来的,你有印象?”

“哦,他叫沈如海,他说是我表哥的学生。”田真想起自己远在牛津大学教书的亲姑表兄来。

“都是亲戚吗,你联系一下他,也跟他汇报一下你的情况。”田威不容置疑地告诉田真。

说干就干,在田威家里,田真噼里啪啦地写了一堆文字,短信发给了国外的姑表兄。短信发出之后,又小坐一会儿,田真正准备告辞,手机响了,是一个姑表哥的号码。

“弟媳妇的病看了没?”

“还没,不是待岗要求签到签退吗?”

“田真,那天打架,你是赢了,还是输了?”

“呃……赢了。”田真小声的回答,无法理解,怎么姑表兄第二个问题会是这个问题。

“好!打赢了就是好样的!不愧是我舅舅的儿子!”

田真有点懵然,这都满脑子浆糊呢,姑表兄的这番话,无疑是又狠狠地搅了一遍。

“那,那现在怎么办?”

“我已经电话我学生了,你明早就到省城去找一个叫做沈如海的人,电话地址待会儿发你手机。既然打赢了,我们就不追究那个被揍领导鬼蜮伎俩的法律后果了。这人就一生产队长,太小,真太小了,追究他显得咱档次低啦。田真,虽然我很忙,但有事你得及时告诉我,虽然我不在国内,我一群学生都在国内呢,能帮上忙。这个沈如海,是我在国内清华教书时带的学生。另外,你告诉弟媳,会安排好的,好好治病,好好保养身体。还有,不要局限在一个小地方,完全不要在乎。人的思想要自由的,格局要打开,一切都有可能。这事情完结之后,你找下你的小表哥,我国内的弟弟,我跟他说好了,他来带你几年,你要好好学习!。”

在田真眼里看来,这个电话完全颠覆了自己的三观。这么天大的事情,在姑表兄眼里,简直是可有可无。姑表兄是否书读多了人变呆了?这个节骨眼上,啥都不说,只问有没有打赢?这也太可笑了。周围的人都使劲数落自己老实人太冲动,社会经验不足,结果姑表兄还表扬了自己?

田真一肚子狐疑,很想放弃去找这个叫做沈如海的人。

但挂完电话,田威一脸的兴奋对田真说:“赶紧回去休息,明天早点去找这个沈如海,他一定有办法的!”

田真看了看田威,想起家里小丽一筹莫展的样子,应声道:“嗯,无论如何,我还是去一趟省城,做一次努力吧。”

八、沈如海的四通电话

沈如海的办公室在整幢楼的最高层,分里外两间。田真到时,沈如海正在里间开会。秘书让田真在外间等候。

外间是沈如海的办公场所。办公桌很大,桌后面是一幅巨幅的山水泼墨画,落款被立在地上的一面五星红旗挡住了。办公桌左侧,是一个书柜,整整齐齐地垒着书:有毛选邓论,也有四书五经。除了书籍,还有些造型奇特的艺术品。办公桌右侧,是一个窗口,站在那里可以俯瞰着横跨省城的整个江河流域。办公桌前,有一个泡茶的茶桌,背后的墙壁挂着一幅章草:儒雅笃行。

田真正欣赏着,沈如海以里间出来,一番话把田真吓了一跳。

“好汉子!真性情!重情重义!你干的事绝对是值得大书特书的好事!就该打吗。年轻人哪个会没有冲动的时候?况且这种无赖就该打!田真,我真要谢谢你,我欠你一个大人情啊。我一直想帮老师做些事,但是老师太高了,我够不着,你看,你这么重情重义地出手,终于让我有机会帮老师做点小事了!”

田真有点讪讪,他想沈如海应该是开玩笑吧,可表情是那么地认真。

沈如海看田真有点拘束,说:“前阵子拉菲红葡萄酒流行,刚调到葫芦市的何书记,一次宴席上忘情的大喝,结账是发现酒钱就有20多万。何书记有点下不来台,超标太多了吗,打电话给一个老板,让老板帮忙过来结账。对于老板来说,这是天底下掉下来的好事!今天,老师交代我来帮你这个事,对于我来说,这可比老板帮何书记埋单的好事还好!”

田真听的一愣一愣的,不敢接茬多说话,只是说,“好,好!”

沈如海看了有点犯傻的田真,拍了拍田真的肩膀,点头示意田真坐下。然后说:“一大早老师就告我了,我就通知他们了解情况了。这不你来了,我们就一起等几个电话。一起品一品这个岩茶。”

“能够在岩石上生长的茶叶,都是夺天地精华,品质很好的。越是悬崖峭壁上的茶叶,越是美味。多喝喝,慢慢体会,啧,啧,你看,这个回甘,这个回酸的那个劲道。这个是苦中的一缕清香哪。你这事情,就跟好茶一样。慢慢品,自然就会峰回路转,就会深刻体会到那种清香的味道。”

田真心里头很忐忑,不知道要应些什么才好。很显然,这云里雾里的,明显是一个务虚的主,成不成给个准信吗,怎么这么绕。

很快,一盏茶功夫,电话就来了。

“哦,哦。……没事,这个事情嘛,就算了啊。好。好,多谢支持啊。”挂完电话,沈如海一脸微笑,“是这样子的,你们市长秘书的一个侄儿,大学刚刚毕业,没有地方工作,国企好挂职吗,以后再调动方便些,因此欠了公司领导一点人情。这个张狂跟公司领导哭诉,说的可怜,市长秘书就帮忙了,所以这个事情,你放心。一个指头张狂就得摔个跟斗。不过,咱什么身份,这个张狂级别太低了,斗他有失咱身份吗。”

刚说完,沈如海的电话又响了。

“啊,这样子啊。收的回来吗?已经送达了?这些兔崽子们下手太快了。秘书打过电话了?哦,他不管这事啦。好,好,那就先这样。”

沈如海挂了电话,说:“市政府的行政复议决定书已经送达张狂和公安局了。认为公安局量刑过轻,撤销行政处罚决定。这就得告市政府了。得花点时间,难度有点大了。这样,先起诉再说。”

沈如海想了想,拨打了一个电话。

“老方啊,又得麻烦你啦。这样,我老师亲弟弟被人欺负了,他会起诉的,到时候麻烦你了,我只有一个要求,秉公处置!对,他叫田真。对,互相殴打的事情。对,状告市政府。好。多谢关照。”

田真现在并没有意识到沈如海的这三通电话有什么意义,更没有明白沈如海说事情有点麻烦到底麻烦在哪里,甚至怀疑自己是否病急乱投医,找的一个狂徒。田真并不知道,沈如海打完这几通电话的时候,市长秘书张得榜和张狂在法制办办公室做了最后一次会面。在这次会面中,张狂表示绝不退让。最终,当着法制办任美美主任以及张狂领导杨书记的面,张得榜有点激动地表态:张狂,再也不要说我是你的后台了。从现在开始,我跟你的事情,完全无关,也请在场的诸位周知。

这个时候的田真还蒙在鼓里。他甚至还在想,是否清华毕业的,都是这种说大话说空话的德行?田真并没能明白头三通电话的意义,但是第四通电话迅速的让他真正感受到了沈如海的强大,田真终于知道,谁才是真正主宰这个社会的人。

沈如海的第四通电话如同头三通电话一样简洁,似乎,是在客套。

离开沈如海办公室的时侯,沈如海硬给了田真黑枸杞,人参,说是给小丽养身体,又拿了一大袋岩茶,说是给田真品鉴一下。田真完全晕头转向了。

九、蓬荜生辉的图书馆

不久,小丽待岗的图书馆垃圾堆就迎来了上级各个部门领导的特别关怀。

第一个到访图书馆垃圾堆的是分管精神文明的党组成员,宣传李部长。

李部长饶有兴致的公示栏看了一些政务公开的话题,对一同的杨书记指示说,

“公示栏办的很好嘛。还要多多宣传节约用水,节约用水是实施可持续发展战略的重要措施。只有自觉保护和节约每一滴水,用我们的实际行动,提高全民节水意识,才能保护我们珍贵的水资源。”

杨书记点了点头,陪同的李秘书拿出笔和本子,不停的记录着李部长的指示。

李部长来到了报刊栏检查工作,对着已经整整齐齐挂好的报纸,特地看了出版日期,“嗯,是今天刚出来的。”李部长非常满意,“做好宣传工作,是当前水务工作的重中之重。把党报党刊及时的公开,不仅是新闻宣传工作的延伸,也是统一思想、凝聚人心,加强思想政治工作不可分割的组成部分。”

杨书记和李秘书都有点开心,得到李部长的肯定,无疑为自己的政绩加分不少。

李部长随即提出,要到公司图书馆参观。杨书记忽然有点紧张,改名为图书馆的收发室确实小,为了待岗小丽,还特地把小丽的办公桌挪到扫把簸箕旁边,连忙一边扬扬手,叫李秘书先行安排,一边对李部长说:“部长,视察公示栏和报刊栏毕竟在户外,夏天太阳又大,要不我们先到会议室休息下,喝杯茶解暑,再参观图书馆。”

李部长仍然保持着旺盛的精力,抬起手对李秘书招呼道:“李秘书,图书馆在几层?这就去!”说完转头对杨书记说,“我们作为领导干部,更应该忆苦思甜,怎么,这么两下就中暑了?”

杨书记心理有点忐忑,讪讪的陪着笑脸。在李秘书的带领下,五分钟不到,就来到了图书馆。

“啊?这是图书馆?就这些藏书?”一到图书馆,李部长就对陪同人员发出了质问。

“图书馆是看书的地方,没有空调?这个员工是谁?跟扫帚和垃圾一起办公?”李部长忽然表示出非常大的愤怒感。

“公司更应该注重职工的精神文明建设,不能对外一套搞好宣传了,对职工素质的提高就不闻不问!要办好图书馆,首先,要改善环境,起码,这么热的天气,空调也是应该有的吗,其次,要购买反应当前新时期新动向的书籍,比如,有本《明朝那些事儿》,写的就很好。不要老是拿着一些旧书籍当宝贝,要与时俱进啊。还有,做好新手的借阅管理工作。我看,你们图书馆要办好借阅管理工作。”李部长的话掷地有声,在杨书记的耳朵里却像一记记耳光。

“我们一定整改,一定整改!”杨书记拍着胸脯向领导表决心保证。

李部长看了看小丽,亲切地问嘘寒问暖,然后就指着小丽对杨书记说,“我看,这名职工素质很高嘛,完全可以做好借阅管理工作吗。这样,就这么安排,本月内就做好整改工作,下个月我还过来检查,绝对不能马虎应付!”

李部长不再停留,快步走出公司,离开了。

杨书记非常惶恐,在接下来的日子里,亲自指示人员清理了图书馆的垃圾,办公室主任还请小丽帮忙购进了三千册新书,老李秘书也在安装空调工人面前,对于空调悬挂的地方咨询了小丽后,拍板挂在靠小丽办工作左侧的上方。工会主席在图书馆装修焕然一新后,宣布工会将与图书馆联手,号召广大职工到图书馆继续学习,人事部部长还特别授权小丽管辖图书馆图书的借阅权。只有小丽点头同意了,书籍才可以从图书馆中借出。

第二个莅临图书馆的是纪委书记翁书记。

翁书记在公司迎接会议上发表了一通让人热血沸腾的演说后,提出要到四处逛逛。公司的最高领导人唐总,二号人物杨书记一起陪同翁书记进行了扫地毯式的视察。

翁书记一层层的散步,在一个个挂着招牌的办公室门口踱过。不时的指点两声,表示了赞许和期待。最后,翁书记停留在粉刷一新的图书馆门口,走了进去。

小丽正低头编写着借书卡,并没有注意都局公司领导的到来。

唐总经理正准备提醒小丽站起来迎接客人,翁书记拦住了他。万籁俱静的局面在两分钟之后被忽然发现有人站在面前的小丽打破了。小丽这才发现唐总经理、杨书记满脸笑容地陪同着一个穿戴整齐的陌生人。

“你好,请问你叫什么名字?”翁书记和蔼可亲的对着小丽说。

“我叫小丽。”小丽有点脸红,刚才编写借书卡的时候,又一次进入了忘我的状态,并没有发现有人进来。

翁书记拿起借书卡,忽然很惊奇的对唐总说:“咦,我还没有见过字写的这么好的职工啊?这样的楷体能够写出毛主席的气势,很不简单啊,唐总,没有想到你们的图书馆都藏龙卧虎哦。”

小丽的脸更红了,自己从来不敢献丑的字第一次得到如此高的评价,还是一个让唐总经理满脸笑容的长辈嘴里讲出,让人有点无地自容。

翁书记又让小丽汇报如何办理职工借阅图书工作的细节时。翁书记边听边连连点头,不时的插入一个字或者两个字:“好!”“很好!”

最后,要离开图书馆的时候,翁书记再次发表了热情洋溢的讲话。

“今天,我来到公司检查工作,没有想到,公司的面貌如此的昂扬!我随意抽查了公司的员工,发现公司的员工素质非常的高!我回去之后,要向局属其他公司介绍我们公司良好的精神面貌,有这样细致的工作,有如此高素质的员工,公司怎能不蓬勃发展!”

翁书记公开表扬了小丽后,推却了唐总的宴请,专车接离了公司。

唐总一回公司就来到图书馆,握着小丽的手说:“难得,我之前怎么就没有发现这么一个人才呢?看来,金子放到哪里都是会发光的吗。如果你愿意调整岗位,发挥你的优势,可以随时向组织提出申请么。”

小丽笑了笑,没有说哈。很快,图书馆成为了公司新兴的一个好岗位,各显神通的职工陆陆续续的调进了图书馆,小丽工作又有伴了。

十、真相大白的一审庭辩

田真顺利的在市政府所在地区法院递交了行政诉讼,经过立案审查、辖区异议、市法院指派、区法院再移交受理等一些列程序之后,行政庭牛庭长公开审理了这个案件。

牛庭长看了田真的笔录,觉得田真真委屈,看了张狂夫妇的笔录,又觉得田真很过分。这两个人里头必然有一个人在说谎,牛庭长想让他们当面对质,来辨别真实的情况。于是,在牛庭长的推动下,田真拿到了整个卷宗的复印件,开始了一审的庭辩。

“牛庭长,田真因为小丽迟到被扣发奖金,蓄意行凶报复,一大早就到我家敲门,一脚踹开房门,突然闯入,举手就打,把身穿睡衣的我们两人殴打致轻微伤!造成受害人无法管理水厂,全市人民饮水安全无法保证,田真主观恶意极深!请求法院驳回田真诉讼请求!”张狂拿着早已写好的文书,象平时在会议上讲话一样,抑扬顿挫,摇头晃脑。

“胡说八道!请注意言辞!你们两个男人打架,怎么就影响全市人民用水安全了?你想下毒报复社会不成?张狂,你是一厂的领导,到我的法院来,什么职务都应该抛之脑后。就事论事!”牛庭长勃然大怒,拍案而起。

张狂的气焰一下子低了下来。

牛庭长问:“张狂,还有什么话要说?”

张狂张口结舌,口吃了好一会儿,才回应:“没、、没、没……有了。”

牛庭长指着田真,说:“现在原告田真发言。”

“法官,张狂所住小区门是往外开的,怎么可能一脚踹入?我之前跟张狂压根儿不认识,怎么会一见面就打?”小丽跟田真研究了很久的卷宗,发现了张狂笔录里头的自相矛盾的地方层出不穷。

牛庭长觉得田真质疑的有理,扭头望向张狂,眼神里充满了疑问。

“不是,田真是踹门而入的!”张狂满脸通红,额头冒汗,急急忙忙的跑到法庭中间,做了一个开门的动作,然后笨拙的把脚一踹,发现这么一踹却是没有办法把虚拟的门踹开,就顺势往旁一勾,像极了一头撩蹄子的驴。

“牛庭长,您可以到我们家去看一下,田真的脚印还在门上面呢。”张狂画蛇添足的道。

“法官,张狂报案过程中胡编乱造,留下了很多漏洞。第一,张狂称进门举手就打,但是张狂的妻子说先说话后打架。第二,张狂夫妇都说张狂躲在张妻子后面,如果我要隔着门和张妻打张狂,除非手臂跟脚一样长。第三,我一个人戴深度近视眼镜,怎么可能赤手空拳到别人家里头殴打青壮年的张狂夫妇两人?甚至这个家庭可能还有其他人员?”田真进一步分析道。

张狂的脑门的汗水更多了,“牛庭长,田真确确实实上门殴打了我们啊!我们都鉴定为轻微伤了!”

牛庭长接过张狂的话,对田真说,“原告,你说的这些漏洞本庭会认真考虑,但有一条,不管张狂夫妇怎么说,他们都说你有打人。至于近视与否,一个人能否打赢两个人或者三个人,不在本案讨论范围之内。请你对其他问题继续质辩。”

田真吸了一口气,拿出跟小丽研究后的张狂夫妇伤情鉴定书。

“具有法律意义的伤情鉴定书和报案笔录相左证明了张狂说谎。张狂的笔录里宣称的受伤部位是左肘,伤情鉴定书变成了右上臂了。不仅如此,在医院住院的病历上,又多出了口喷鲜血,人事不省的情节。如果把这些文书以距案发时间的长短排序,会发现时间越长,情节越离奇,受伤越重。”田真补充说道。

“牛庭长,不管田真怎么说,他就是打人,我没有打他。他殴打我们夫妇,还造成我们受轻微伤的严重后果!”张狂在身旁妻子的提醒下,不管田真说什么,就抓住受伤的事情不放。

“法官,笔录中张狂叙述的一个细节证明了是张狂先动手打人的。就是张狂说右肘有抓痕,明显是张狂的女人看到其先动手打人,抓住其正手的一个有力证据!”田真亮出的最后一个杀手锏,一下子让张狂有点发懵。

牛庭长也会晤过来了,看了看卷宗,对张狂说:“是啊,你受伤是挫擦伤,说明田真是用拳头打的,既然用拳头,不可能像女人那样抓人吧。那你受伤的抓痕是怎么回事?”

张狂听了牛庭长的话,有点讪讪。

“这个,这个,时间隔太久了,我忘记了。我也是一厂之长,事情实在太多了。忘记了,忘记了。”

“厂长?作为一厂之长,你对女职工治病问七问八干啥?你打击报复一个跟本案无关的人员,因你我两人而待岗小丽干啥?”田真终于能够在大庭广众下狠狠的说出自己想说的话,心理一阵痛快。

牛庭长没有制止田真激动的语言,反而接过话茬把这句听众听起来负气的话转换为法律上最为有利的武器,“张狂,本案的起因是你的错误,不应该干扰职工治病,本案的结束也是你的错误,不应该打击报复已经是病人的无关人员。如果只截取本案中两个互殴片段,显然不能还原事件本身。既便讨论互殴片段,也存在逻辑错误,别有用心之处,显然事实不清,证据不足。张狂,你应有男人的胸襟,互殴发生后,应在内部妥尚处理,而不是假装不知何人上门,更不应钻法律程序漏洞,拖延13天才向公安部门递交伤情鉴定书。张狂,你动用公权力对于本案无关人员进行待岗处分,口口声声说全市人民饮水安全无法保障,作为法官,我有义务提醒你,放宽心,早回头!切莫愈陷愈深!休庭!”

张狂忽然切斯底里的喊了一句:黑啊!真黑啊!这个人有后台!有大后台!

牛庭长沉着脸,一挥手,两个法警就把张狂,轰了出去。

田真觉得牛庭长句句字字都说到了自己的心坎上,憋屈在心里的郁闷,在一面倒的质问中,挥发的一干二净。田真以为,这一回,公证会在自己这边出现。

十一、意料之外的胜利

大约过了3个月,田真收到了厚厚的法院判决书。

判决书本院认为部分,密密麻麻写了非常多内容,而且条理清哳,字斟句酌,逻辑严密,看得田真频频点头,可最后一段,忽然话风一转:“行政复议事实不清,适用程序不当。基于本案的相关情况,案经本院审判委员会讨论2次,决定予以判决维持,对原告诉讼请求,不予支持。”

田真看了前后矛盾的文书,实在想不通,这样的本院认为,居然还能这样做出判决?

田真咨询了田威。在田威的建议下,又跑到省城拜访了沈如海。

沈如海向门外汉田真认真解释了这个问题。

“什么叫做一府两院?政府、法院、检察院。政府级别最高,但是三方相对独立。”

“什么叫做市委?不管是政府,法院,还是检察院,都得听党委的话。”

“审批委员会是谁?区法院领导层。区法院领导听谁的话?区委领导层。区委领导听谁的话?市委领导层。市法制办的文书,代表的是谁?市政府。市政府长官是谁?市长。市长同时也是市委副书记。好了,你让市委下属的区委的下属区法院审判委员会推翻市委副书记的决定文书?孙子反了爷爷?可能吗?”

田真终于明白了沈如海之前说的有点麻烦的意思。也许市长并不知道这么一件事情,但就是没有办法推翻。所以牛庭长的审查得出大量不可辩驳的事实,经2次审判委员会讨论后,仍然不敢推翻市政府的决定。田真有些崩溃,既然如此,为何还要沈如海还要他上诉?

“市法院领导任免权是在省委,市委没有任免权利。推翻市政府结论障碍小,这是其一,拖而不决,等市政府领导换届,好推翻上一届政府结论,这是其二。”沈如海三言两语说出了打官司的真谛,“即便是一个影子,基层单位,都不敢于推翻。我们是在跟一个莫须有的影子在作斗争啊!不过,你放心,据我所知,这个影子很快就要没了!”

田真恍然大悟,但不能理解,为什么影子快没了?田真和田威讨论起影子的事,田威猜是人事变动,但是,刚换届不久啊,又解释不通。

谜底很快就揭开了,还是以一种奇怪的方式到来。田真向中级法院缴纳诉讼费发票的那天早上,法院门口的整条路都进行了交通管制。田真很奇怪的发现,这条封闭的路上先是一队警察,之后开过来了多辆k字头的,o字头号码的奥迪,还有一辆k号车和市里号车慢慢开过。田真一下子就猜到了,上头来人,来的一定是高官。

正在这时,田威打来电话,带着一丝神秘的声音。

“市长张少寿坠楼死亡了!”

田真有点兴奋地打开手机微博,这个新闻比起川普担任总统来的更引人入胜。一条条信息传递的非常快:“张市长不慎坠楼”、“张市长抢救无效死亡”。官方新闻也出来了“市长今早跳楼自杀,将召开紧急会议”、“市长坠楼事件:排除他杀,未受纪委调查。”

田真觉得有点好笑,这样具有戏剧色彩的大新闻,居然能够帮了田真的大忙。二审审判的步伐明显加快了,胜诉的希望也加大了。

市长逝去大概三个月,田真收到了中级法院的打来电话,鉴于被上诉人法定代表人已经死亡,由市长换成了王常务副市长。

随即,二审的庭审开始。田真看到被告席上的胡科长,忽然走过去打招呼,还跟他聊起了天气是否晴朗。田真自己觉得奇怪,胡科长也吓了一跳。至于作为第三人出席的张狂,田真出奇的把他当成了空气,之前发生的殴打和待岗事件,已经随着时间推移渐渐淡忘了。田真甚至不记得张狂长什么摸样,有点怀疑目前这个要在庭审辩论的是不是张狂本人。

法官敲了一下木槌,看了看双方,一脸严肃的说:“鉴于行政岗位变化,我们变更法定代表人王常务副市长为李副市长”,法官宣布开庭审理。审理过程就像小学生背书一样了无新意。反而是休庭之后,法官就跟胡科长讨论起下一任市长人选时高潮迭起。

很快,二审判决下来了,田真接到判决书,判决书上的市政府法定代表人,已经由李副市长换成高代市长了。

“本院认为,这不过是一件人民内部矛盾的案件。矛盾双方均有过错。经审理查明,双方均受轻微伤,情节较轻,公安局处罚并无不当。根据《中华人民共和国行政诉讼法》第五十四条第二项,判决如下:撤销区法院行政判决,撤销市政府行政复议,责令是政府重作复议决定。本判决为终审判决。”

在市政府重做行政复议之后,张狂对公安局的行政处罚决定,再次折腾了一审、二审,所幸的是,这两次审问,都不再开庭审理,直接判决了。

几个月后的某个傍晚,田真从省城回家,陪在手术成功治愈出院的小丽,漫步在一条小街上。田真告诉小丽,沈如海说上次市中级院长在审委会上非常生气,对这个案件讲了半个多小时。

小丽问:咋讲?

田真学着沈如海的口吻,回答道:“我们司法资源极其有限,应该拿来应对社会上影响面大的案件。田真张狂互殴事件,说到底单位内部管理不善的问题,撑破天也是一起治安案件,却浪费了大量司法资源,还到了中级法院的审委会上来讨论,这到底是什么原因?是谁在兴风作浪?我们基层法院发现了错误,就应该纠偏,为什么基层法院要有2次的审委会讨论,还是不敢纠正政府法制办错误的裁定?我们党赋予了我们的独立司法权利,就应该有法可依,有法必依!这个案件,我们要办成案件中的典范,要经得住历史的考验,来警示后人!”

小丽一阵悸动,对田真说:“我们的杨书记都辞职下海经商了。我也想辞职!单位太累了。”

田真没有搭茬。这次省城之行,沈如海告诉田真,他一直百思不得其解,为什么他介入之后,市法制办的那群兔崽子速度那么快,就给了行政复议裁定书。现在真相大白,原市法制办主任任美美,因制定了一条收5千元就翻一个案件的小金库敛财方法,已案发被双规了。显然是任美美收了张狂的0元,不得已而为之。至于杨书记,自身水平太差,又因为互殴事件的处理问题,在高层人士中早己传为笑料,离职而去早是意料中的事了。

田真小丽继续手挽着手步行,走到小街尽头,拐了个弯,看到路边搭了个戏台。戏台上早已经依依呀呀的唱起了地方戏曲。随着戏曲的高潮迭起,有些老头老太睁大了眼看,也有些老头老太在戏台前自己的椅子上打起了盹。

“哎呀,我真是后娘亲,官人一殁,小娘子的婚事,我半点权就无啊。”

田真觉得有点滑稽,地方话唱地方戏曲,别有一番滋味。转头循声望去,忽然发现,曾经的市长秘书张得傍矗立在老头老太之中,静静的观望着这盘地方大戏曲。

尾声

十二年之后。

沈如海打了个政策发生了巨大改变,通道关闭了,年前谈好的方案彻底歇菜了。

田真说:这样子,我来兜底。你还通过你的渠道,按此上报,我也通过我的渠道进行沟通……如此这般,一起努力,希望福运来临。

小丽在旁边听完,忍不住数落着说:帮忙就是帮忙,还人情就是还人情,当年的那个事,现在看来完全是小事一桩,既然回去这么大的人情,说的那么隐晦干嘛?

田真正色道:市井之人说,成事要送礼,有点见识的人说,成事要有关系,高层人士说,成事要靠努力,大牛阶层人士说,成事,真是运气啊。人所处地位不同,同一件事情看到的也不同,无他原因,所见的,是所见者所能见到的而已。

angrysprite




转载请注明:http://www.doekd.com/wadzz/117893.html

  • 上一篇文章:
  • 下一篇文章: 没有了